上海舊事話百年 (34)    政治前台和後台

王曉籟(1887-1967)名孝賚，號得天，浙江省嵊縣人。1907年參加光復會﹐與陳其美至交。創辦閘北商團﹐在上海政界商界地位顯赫。1927年率閘北保衛團參加上海武裝起義﹐任上海臨時市政委員會主席?。1930年後，歷任上海市商會理事長﹑全國煙税局局長等職。抗戰中和杜月笙一起組織上海市各界抗日後援會﹐勝利後任全國商會聯合會理事長﹑中國銀行、中國人壽保險公司總經理﹑國大代表等﹐是杜月笙最密切的合作者。王曉籟也廣收門生﹐人稱「杭州杜月笙」。

章君穀《杜月笙傳》這樣評介杜王關係：

王曉籟和杜月笙不同﹐他中過前清秀才﹐得虞洽卿提攜﹐交游盡是上海的資本家﹑銀行家﹑工商界高層人士﹐杜月笙深知自己先天缺憾難以彌補﹐唯有利用王曉籟﹐作為獲登彼岸的橋樑。王曉籟登上商會會長寶座﹐對杜月笙感恩圖報﹐銘心鏤骨﹐凡是對杜月笙有利的﹐他莫不自發自動﹐借筋代籌﹐杜月笙得到的王曉籟幫手﹐確實難能可貴。

(《杜月笙傳》台灣傳記文學出版社)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王延松被押去南京﹐後來由陳果夫保出來﹐住在陳家中幾個月才算躲過風頭。王延松早年是綢緞店跑街，二十九歲娶了陳果夫三叔陳藹士太太的乾女兒（貼身丫鬟）爲妻，陳家把他當過房兒子，所以得到陳家庇護。

章榮初雖拿了六萬元﹐也並不安逸﹐在王延松事件結束後不到一個月﹐潘公展的《晨報》要章榮初捐兩萬元，六萬剩四萬。杜月笙對章榮初說：「吳先生幫了你很大忙﹐你送他兩萬吧。」章榮初只好送吳開先兩萬，六萬只剩兩萬了。後來民生紗廠要復業﹐這厰原是《申報》董事長史量才(1880-1934)在1921年創辦的，1934年史量才被刺身亡後停業。過了一年，總經理徐采丞計劃集資五十萬元復業﹐分五千股，每股一百元。杜月笙叫章榮初投資百分之五，兩萬五千元。章榮初表面上拿到了六萬元﹐實際上卻拿出了六萬五千元。後來他一想讓他們早點把這六萬元分光才能太平﹐因此他把潘公展要了兩萬元告訴杜月笙﹐把杜月笙要了四萬五千元告訴潘公展﹐大家心裡有數了。

王延松、駱清華經過這次事件，領教了杜月笙的厲害，1935年底向杜遞交了門生帖子，加入恆社，歸順了杜的勢力，那時章榮初正是恆社常務理事，成了「一家人」。章榮初後來和王、駱關係也不錯，章和裴雲卿、郭順等，受王延松邀為綢業銀行董事。

綢業銀行是1933年王延松斥資六十萬元成立，自任董事長兼總經理。1948年底綢業銀行在金圓券浪潮中破產，1950年初王延松丟下小老婆和未出生的兒子，倉皇出走，經澳門、香港到台灣，1976年死于台北。

駱清華進了杜門很受器重，仰仗杜的勢力一帆風順﹐1945年做了中國通商銀行經理。中國第一家華資銀行中國通商銀行，由清政府督辦全國鐵路大臣盛宣懷創立於1897年﹐1935年金融風潮後被宋孔家族控制，杜月笙當董事長。

1947年駱清華當選立法委員﹐兼全國工商聯秘書長。1948年駱清華秘密加入中共﹐1949年被派往香港﹐受中共華南局統戰部領導﹐參與策動兩航和招商局起義。當時(中航)九十五架飛機從上海轉移到香港﹐準備隨時去台灣。在中共策反下，1949年11月兩航起義，十二架飛機飛回大陸。招商局也在1950年1月宣佈起義﹐十三艘輪船駕回上海。駱清華利用他的國民黨身份，兩邊奔走活動，挫敗了國民黨將飛機輪船從香港撤往台灣的計劃。1955年駱清華死於香港。

王曉籟1948年退避香港﹐經駱清華勸導﹐1950年返回上海﹐受到毛澤東﹑周恩來接見﹐被指派為中國人民銀行總行代表。1954年當選為上海市人大代表﹐1967年病逝於滬。

中國經濟史上至關重要的上海商會﹐在1936年王曉籟再次取得控制權後不久﹐抗戰爆發﹐日軍佔領上海後﹐市商會被解散﹐汪偽上海特别市商會成立，袁履登任理事長，聞蘭亭任監事長。1946年上海市商會復會﹐徐寄廎任第五届理事會理事長。徐是浙江興業銀行董事長，也是章榮初榮豐紗廠常務董事。

1948年上海市工業會成立﹐杜月笙當選理事長，吳蘊初、劉鴻生為常務理事。1949年5月1日杜月笙及部分理事離開上海，5月27日上海市商會、工業會成立「臨時工作聯合小組」，推定劉鴻生、金潤庠等十七人為委員，同日上海「解放」。上海市商會﹑工業會向毛澤東、朱德發出致敬電。8月26日上海市工商聯成立，盛丕華任主任委員，胡厥文、榮毅仁、盧緒章任副主任委員。盧緒章和盛丕華都是以資本家身份潛伏在上海的中共地下黨員。1949年9月1日工商聯接管上海市商會和上海市工業會。

上海市商會1911年成立﹐到1949年壽終正寢。正如《劍橋中國史》所說：

在中國这部歷史長劇中，商人階層只是一個配角，也許曾有過幾句台詞，但最終聽命於帝王將相、宣傳家和黨魁的擺布。

(費正清主編《劍橋中國史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20）

前左起蔡元培﹑虞洽卿﹑王曉籟，後左二起黃金榮、駱清華、王濟遠

兩航起義

招商局“海遼號”首先起義，改名“東方號”被印在人民幣上